光子能隙
早在半个世纪前,
物理学家就已经知道,晶体(如半导体)中的电子由于受到晶格的周期性位势(periodic potential)散射,部份波段会因破坏性干涉而形成能隙(energy
gap),导致电子的色散关系(dispersion relation)呈带状分布,此即众所周知的电子能带结构 (electronic band
structures)。然而直到1987年,E. Yablonovitch 及S. John
[1]才不约而同地指出,类似的现象也存在于光子系统中:在介电系数呈周期性排列的三维介电材料中,电磁波经介电函数散射后,某些波段的电磁波强度会因破
坏性干涉而呈指数衰减,无法在系统内传递,相当于在频谱上形成能隙,于是色散关系也具有带状结构,此即所谓的光子能带结构(photonic band
structures)。具有光子能带结构的介电物质,就称为光能隙系统(photonic band-gap system,
简称PBG系统),或简称光子晶体(photonic crystals)。
自然界中的例子
光子晶体虽然是个新名词,但自然界中早已存在拥有这种性质的物质,盛产于澳洲的宝石蛋白石(opal)即为一例[2]。蛋白石是由二氧化硅纳米球(nano-sphere)沉积形成的矿物,其色彩缤纷的外观与色素无关,
而是因为它几何结构上的周期性使它具有光子能带结构,随着能隙位置不同,反射光的颜色也跟着变化;换言之,是光能隙在玩变色把戏。
图1.1
蛋白石是矿物界的光子晶体
在生物界中,也不乏光子晶体的踪影。以花间飞舞的蝴蝶为例,其翅膀上的斑斓色彩,其实是鳞粉上排列整齐的次微米结构,选择性反射日光的结果[3]。几年前,科学家发现澳洲海老鼠的毛发也具有六角晶格结构[4],为生物界的光子晶体又添一例。
图1.2
翅膀鳞粉具有光子晶体结构的蝴蝶[3]
人造多层系统
事实上,在三维光子能带结构的概念尚未问世前,层状介电系统──即一维的光子晶格──已被研究多年,电磁波在该系统中的干涉现象早已应用在各种光学实验中,做为波段选择器、滤波器或反射镜等。例如光学中常见
布拉格反射镜(Bragg reflector)[5],乃是一种四分之一波长多层系统(quarter-wave-stack multi-layered
system), 说穿了就是简单的一维光子晶体。
尽管如此,这方面的研究却停留在一维系统的光学性质上,物理界一直未能以“晶格”的角度来看待周期性光学系统,也因此迟迟未将固态物理上已发展成熟的能带理论运用在
这方面。一直到了1989年,Yablonovitch及Gmitter首次尝试在实验上证明三维光子能带结构的存在[6],该实验虽然功亏一篑,但物理界已注意到其潜力,于是开始大举投入这方面的研究。
第一个绝对能隙
Yablonovitch及Gmitter在实验中采用的周期性介电系统是在三氧化二铝(Al2O3)块材中,按照面心立方(face-centered
cubic, fcc) 的排列方式钻了将近八千个球状空洞,这些空洞即所谓的“原子”,如此形成一个人造的巨观晶体。
三氧化二铝和空气的介电常数分别为12.5和1.0,面心立方体的晶格常数是1.27公分。根据实验量得的透射频谱,所对应的三维能带结构如图1.3所示,其中左斜与右斜线分别代表两种不同的偏极化模。由此图所求得的
绝对能隙(absolute
gap)位于15GHz的微波范围,宽度约有1GHz)。
遗憾的是,理论学家稍后指出,上述系统因对称性(symmetry)之故,
在W和U两个方向上并非真正没有能态存在,只是该频率范围内的能态数目相对较少,因此只具有虚能隙(pseudo gap)[7]。
图1.3
第一个功败垂成的三维光子晶体[6]。
图1.4
第一个具有绝对能隙的光子晶体,及其经过特别设计的制作方式[8]。
两年之后,Yablonovitch等人卷土重来,
这回他们调整制作方式,在块材上沿三个夹120度角的轴钻洞,如此得到的fcc晶格含有非球形的“原子”(如图1.4所示)[8],
终于打破了对称的束缚,在微波波段获得真正的绝对能隙,证实该系统为一个光子绝缘体(photonic insulator)。
发展至今,无论是理论上或实验上都已有大量的成果出现[8]:
在三维方面,光子能隙已在许多晶格结构不同的系统如面心立方、体心立方(body-centered cubic)及其它准晶格
(quasi-crystal)结构中观察到;在二维方面,三角(triangular)、四角(square)、蜂巢(honey comb)及其它晶体
结构也被证实具有光能隙的存在[9]。
缺陷:一线生机
虽然只有完美的光子晶体才可能拥有绝对能隙,但就应用的角色来看,科学家对不完美的光子晶体更感兴趣,原因就是杂质态
(impurity
state)。实验上发现[10],在二维或三维的光子晶体中加入或移去一些介电物质(如图1.5所示),便可以产生杂质或缺陷(defect)。
图1.5
具有点状缺陷的光子晶体。
图1.6
出现在能隙中的缺陷态。
与半导体的情况类似,光子系统的杂质态也多半落在能隙内, 这使原来为“禁区”的能隙出现了“一线生机”
(如图1.6所示) 。能隙给了人类局限电磁波的能力,而杂质所提供的一线
生机则使我们有导引电磁波的可能,这点在光电上极具应用价值。因此,在光子晶体相关领域内,杂质态是个重要的研究课题。
对于一个杂质态而言,由于杂质四周都是光子晶体形成 的“禁区”,电磁波在空间分布上只能局限在杂质附近,因此一个点状缺陷(point
defect)相当于一个微空腔(micro-cavity) 。如果像图1.7一样接连制造几个点状缺陷,形成线状缺陷(line
defect),电磁波便可能沿着这些缺陷传递,就相当于一个波导(waveguide),甚至有人以它设计成光子晶体光纤 (photonic crystal
fiber)。以上只是杂质态在光电方面的几个应用, 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还会做更深入的分析。
图1.7
光子晶体中的线状缺陷可以做为波导。
光学界的"半导体"
由于杂质态可以藉改变杂质的大小或其介电常数而加以调整,
因此只要设计妥当,我们便可按需求制造出具有特定能量或位于特定空间的杂质态,与半导体藉由搀入杂质来调整载子性质非常相似,因此,光子晶体又经常被比喻成未来光学界的“半导体”[11]。
图1.8
整合各种光子晶体相关结构所设计的集成光路之想象图
以上是光子晶体的发展及特性的简介。
在接下来的第二章中,我们将透过电磁学与固态物理的语言,深入探讨光子能带结构形成的原理及其特性。
光子晶体最吸引人的条件之一,是它提供了人们按自己的需求,以人工方式设计、裁制订作(taylor)光学系统的可能性,
因此,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光子晶体的制造。现行的几种主要制造方法,无论是“由大缩小”(top-down)或是“由小做大”
(bottom-up),都各有它们的优点与限制。
由于实验上制作光晶体颇为费事费时,理论方面的仿真计算就显得格外重要。除了辅佐实验外,理论计算本身也是研究光子晶体的重要一环,不论是数值或解析上的计算结果,对于改良甚至设计新系统都有不可或缺的贡献。
光子晶体由于提供了操控光的能力,因此光电工业对它特别感兴趣,许多相关应用也纷纷被提出来,虽然目前实际的应用还有限,但随着科技的加速发展与知识的累积,或许在不久的未来,我们就能目睹“集成光路”(integrated
optical circuits)的实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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